方芷寒也是暗暗吃惊:自己和丈夫离开青牛县已经快半年了,离开之前,知道公公婆婆的布行从平顺县开到了青牛县。
两个老人借助“蒸汽织布机”的力量,产量猛增,产品都卖到南方的扬州了?这种效率,也是挺惊人啊。
“幽州老陈家布行,老板是何人?”陈处墨试探着问道。
“据说是平顺县布行的陈富贵。”小吏老老实实答道。
陈处墨差点被唾沫呛住:老爹老娘,你们两个闷声不响地发大财,布行都发展到这个规模和程度了?
这时,陈处墨才想起来:父亲给他写过两封家书,提到家里布行的生意做得非常好。不过到底怎么好法,却没有细说。
“老陈家的布,在扬州布商那里货多不多?”陈处墨问道。
“哎,咱们扬州布商卖的布料,八成多都是会稽布业商会的。小人也只是偶然见到了幽州产出的布,想到了幽州是陈大人家乡,这才买了几匹。”小吏如实相告。
陈处墨揉了揉太阳穴:高夫人是会稽首富,“会稽布业商会”,多半跟她脱不了关系。父亲的布卖得再好,也不可能打败南方的地头蛇。
“敢问这个老陈家,是如何把布匹卖到我们扬州的?难道幽州附近的市场都饱和了?”陈处墨好奇地问道。
“请问陈大人,市场饱和是何意啊?”小吏一脸疑惑。
“哦,就是生产的布太多,幽州一带没有人买了,只能卖到其他州郡去。”陈处墨自嘲地笑了一下,给古人讲现代经济学的术语,当真成了对牛弹琴。
“那倒不是。海寇被剿,沿海商路畅通无阻。这老陈家在幽州算是个老牌子了,经由商船,将布匹从幽州运到了咱们扬州。听说这老陈家有神仙相助,数十台织布机不用人操作,就能运行自如,连雇工的钱都省下了!”那小吏一脸羡慕。
“神仙相助,哪里有那么夸张......”
陈处墨心里清楚,这是自己和张闻西制造出来的蒸汽织布机。不过,这种机械再先进,也是需要工人操作的,只不过需要的人数很少也就是了。
相比陆路,海路的成本和运量都很有优势。
陈处墨心里泛起一阵不满:自己大老远地从幽州来到了扬州,本来只是想拿煤炭换一些粮食,缓解一下家乡饥荒的危险。没想到,自从来到此地,跟着白芷月打打杀杀,经商挣钱的老本行倒是落下了。
“请问一下,这扬州的布行,大概有多少家?规模如何?”陈处墨心里有些自责,自己来到扬州,居然没有做什么市场调研。
“小人心里不清楚。不过扬州只有几家规模不大的织布行,布商所卖的布匹,大都是从会稽进货得来的。”小吏介绍道。
陈处墨心头一亮:如此说来,扬州城目前并没有成规模的布行,但是需求量却不少。这就说明此间有很大的商机。
“这位兄台,倘若陈某要在这扬州一带建设一座布行,自己生产,自己销售,岂不是要大赚特赚?”陈处墨想要得到信息,对那小吏也客气起来。
“陈大人,咱们扬州原先是有大布行的,买卖做得还挺不错。可是会稽成立了一个布业商会,首富高家出了重金,把南方一带的好监工、好技工都招过去了。咱扬州的布行渐渐争他们不过,也就衰落了。”小吏受宠若惊,耐心地向陈处墨讲道。
“扬州尚有布行存在?可否把位置告诉陈某?”陈处墨好奇地问道。
小吏在扬州居住十多年,对于每条街巷、每个地方都是了如指掌,当下就把自己知道的几处布行位置告诉了陈处墨。
陈处墨连连点头,拍了拍那小吏的肩膀,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。
“陈大人,这如何使得......那几匹布料,也花不了几两银子,权当是小人孝敬您的。”小吏眼睛发亮,还是一个劲地推让。
“兄台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商业信息,值得一百两银子,切莫推辞。”陈处墨笑道。
“岂敢......若是崔刺史知道了,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。”小吏忍不住想把银票接住,心里却有些忐忑。
陈处墨自从来到扬州,就大摇大摆地入驻刺史府,把崔刺史挤入了偏屋。崔刺史心中不满,天天盼着“送瘟神”,可陈处墨深受林相信任,和白马寺的关系又十分密切,还是太子的朋友,谁敢对他不敬?
终于得到了消息:陈处墨这厮要滚回幽州青牛县老家了。崔刺史天天盼着陈处墨滚蛋,可这几天白少卿貌似找他有事,回乡的日程又搁下了。
这小吏心里明白:陈处墨终归是要离开此地的,自己的顶头上司依旧是崔刺史。崔刺史若是知道他跑去献殷勤,岂不是今后要给小鞋穿?
“无妨,区区一百两银子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我娘子知。若非兄台提供这条信息,陈处墨坐在这刺史府,有钱不赚,就跟睁眼瞎差不多了。”陈处墨呵呵一笑。
“既如此,小人告退!如有驱使,定要效犬马之劳!”那小吏把银票揣进怀里,冲陈处墨行礼,飞也似的溜走了。
“哼,就说了这么短短几句话,就值一百两银子?大手大脚。”方芷寒很不满意。
“妇人之见......”陈处墨一摆手。
“妇人怎么了?你瞧不起女人?”方芷寒冷哼一声,一把扭住了陈处墨的手臂,将丈夫面朝下按在床上。
“哎呦,娘子手下留情,处墨这是口误!我的意思是,咱们挣钱的良机就在眼前,不可错过。”陈处墨赶忙求饶。
“你的意思是,让咱爹娘在幽州多开几家厂子,多织布匹,海运到南方售卖?”方芷寒放开了丈夫,好奇地问道。
“娘子果然冰雪聪明,不过娘子仔细想想,会稽布业商会财雄势大,淘走了这一带的纺织工人,垄断了布匹生产销售。咱老陈家的布行就算手里有蒸汽织布机,可是海运陆运,都要成本,跟地头蛇竞争,也是颇有不及啊。”陈处墨说道。
方芷寒似懂非懂,慢慢地点点头。
“为今之计,陈某想在这扬州开一家大夏最大的布行,全部由蒸汽织布机操作,保管是一个大赚特赚的好机会。织布工人再快,又怎能比得上机器?让会稽商会见鬼去吧。”
陈处墨两眼放光,胸有成竹。

